傅砚动了动，想自己站稳，却没成功，还差点从乔宁身上摔下去。
乔宁赶紧环住他的腰背，让他靠住自己，撑着他往沙发方向走。
她微微皱眉：“怎么没叫人在旁边陪着你？”
傅砚沉默片刻：“我以为我可以的。”
乔宁顿了顿，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些苦涩来。
天之骄子，无辜被人害得昏迷不醒，差点丧命，如今连正常人基本的行走能力都需要从头练习。
心理落差太大，也是情有可原，想来他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。
乔宁声音软了一些，原本要扶他去沙发的，现在反倒改变主意。
“没关系，我扶着你再走一会儿。”
傅砚迟疑道：“会不会太麻烦你了？”
他离她实在太近了，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就拂在她耳畔。
乔宁本能有些僵硬，但是想到傅砚的情况，又安抚自己放松下来。
“这有什么麻烦的，我扶着你，你慢一点。”
她一手按在他背上，一手扶住他的胳膊，领着他慢慢走。
“如果走不动了就歇一下，不用太着急，慢慢会恢复的。”
傅砚仿佛看出她的不自在，主动离她稍微远了一点，低声道：“谢谢你。”
……
厨房里蹲在门口，探头偷看的孟管家人都傻了。
不是，他记得三爷昨天就走得挺利索的了啊。
怎么今天又这么虚弱了？
他年纪也不大，不能这么快就记忆错乱了吧？
孟管家张着嘴巴，看着半倚半靠，低眉垂眼，模样温润的傅砚，再看看扶着他慢慢走路，颇为耐心的乔宁，半晌后，猛地悟了。
苦肉计，果然是亘古不变的万能招式啊。
乔宁扶着傅砚走了快半个小时，看到他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，以为他累了：“要休息一下吗？”
傅砚点点头，说：“我叫孟管家推我上楼去洗个澡。”
乔宁帮他坐回轮椅上，想去帮他叫人。
却见刚才一直不见人影的孟管家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。
乔宁跟他打了个招呼，感觉对方一瞬间表情似乎有些古怪，还没等她细看，又恢复如常。
孟管家把傅砚推走了，乔宁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先前在车上没看完的路黎的视频。
看了一会儿后，她切换页面，重新看了看资料中的向寻。
原来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这里吗？
怪不得她觉得向寻熟悉，但在自己的记忆中找不到。
因为她的确没在现实里见过相似感觉的人，而是在那些无处不在的广告宣传中惊鸿一瞥。
路黎。
向寻。
一个是风头正盛、前途无量的当红流量男星，一个是神秘莫测、行踪诡秘的玄学中人。
体型、身高、走路姿势，都有明显差异。
看来看去，这两个人都不可能有什么关系。
但是……
乔宁放大电子资料中，向寻坐在咖啡厅里等人时被拍到的一张照片。
人很难时时控制自己身体无意识的一些行动，比如有人习惯性缩着下巴，有人走路时会左右脚不平衡，有人长期肩膀倾斜。
而很巧合的是，这位向寻，和综艺节目中那位路黎，在坐着时，都喜欢微微偏头面向里侧。
这不是什么特别独特的习惯，但是当他们两个人本就带给乔宁类似的感觉时，这种相似的习惯，就成了一样佐证。
乔宁难得生出了探究的好奇欲，她给Q又发了条消息。
［查查路黎。］
Q秒回她：
［？］
［不是吧，你也开始追星了？我听说娱乐圈私生饭地位很低啊。］
乔宁：“……”
她无语地回复：［我怀疑他和向寻是一个人，你查验一下。］
这次Q没有再回，想必是立刻去调查了。
傅砚下楼时，听到乔宁手机里传来男性清朗的声音。
他扶在轮椅两侧的手指紧了紧，表情温和：“在看什么？”
乔宁随意道：“一个综艺，叫《穷游记》
。”
“好看吗？”
“还行，我主要是看里面一个男明星，叫路黎，今年还挺火的。”
傅砚不动声色：“宁宁喜欢这种类型……的男明星吗？”
乔宁平时也会跟他闲聊，没当回事，实话实话：“长得挺好看的，但是我对明星没有什么感觉。”
正好镜头从路黎身上移开了，她抬头和傅砚说：“他这个人身上有点蹊跷。”
傅砚笑意浅浅：“原来是这样……他怎么了，需要我找人帮忙调查吗？”
乔宁的怀疑还没有确认，想了下，没有说那么清楚：“暂时不用，我怀疑他可能还有别的身份，跟玄学有关，我再仔细观察一下。”
她看傅砚行动不便，给傅砚倒了杯温水，送到他手里。
傅砚接过来时，手指跟她如玉的指尖一触即分。
他垂下眼帘，说了声“谢谢”，慢吞吞喝水。
乔宁这个人，乍一看对谁都礼貌客气，但仔细一品才发现她对谁都一样冷淡。
傅砚刚认识她时，总觉得她看人都像是看一片云，所有人在她这里都留不下踪迹。
就像是傅美玲每次私下提及孟家，都为她忿忿不平，她自己却仿佛没什么情绪，她对孟家父母的态度就像是对陌生人。
傅砚甚至能感觉到，她不喜欢他们的理由，不是因为他们对她怎么样，而是单纯地因为他们自私愚蠢。
不是刻意做出来的冷漠，是真的从内心里散发出的“游离在外”的冷淡。
但她如果把人划归到自己的范围内后，又有一种出奇的温柔。
这种温柔像一团巨大的柔软的棉花，你躺在上面，会觉得自己是被无限包容的，你会有一种自己做什么都能被原谅的感觉，这种感觉会让人无止境地下陷沉沦。
傅家其他人尚且还没有这么深的感悟，凌弋那种憨憨只是觉得乔宁越来越好说话。
唯独傅砚每天与她朝夕相处，有所感悟。
偏爱与温柔，最是让人无法抗拒。
尤其给予者还是乔宁这样看上去清冷沉静的人。
傅砚想，她以前也这样对过别人吗？
被她这样对待的人，不会恃宠而骄，不会在这种纵容和偏爱中迷失方向吗？
如果深陷于她给出的特殊待遇中，妄想得到更多，她又会怎么办呢？